1.08.2011

──羅霏

物的追尋

現在看來是實驗電影,一百年後又會是什麼呢?

三年前於有河添了Marc Namblard的冰湖之歌,可以算是張實驗音樂,單純的冰碎裂時發出的衝擊力在冰湖內部傳播,迴響及漫延聲。同年也看了金馬《銀河影像 Milky Way》這樣的實驗電影,當時對於那沒有劇情的長鏡頭影像,就算有十段,能稱之為電影嗎?在諾大的戲院只有自然的聲音陪伴,真是件再不自然也不過的事了。雖然詭譎但也另類的超現實,第一次觀看《物的追尋》聯想到這兩段印象。


民國百年,冬夜,在寒室再次觀看《物的追尋》,19吋的電腦小螢幕,又更拉近距離;比起上次在敦南誠品密室內,毫無預警地被山林影像與自然環境音圍攻,這種強行逼迫式的陷入,觀影途中讓擁有將一切異常驚悚化的妄想能力,自行產生了像是被樹所困的類幽室恐懼症。

如今反而輕鬆自在多了,亦或是已經知曉此片無攻擊性,對於畏懼山林的想像可以達到舒緩,不需逃避。交錯在片中大鍵琴的聲音有點神經兮兮的在催促或提醒著什麼,全程讓人安心的是偶爾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流水,可以讓耳朵帶領著眼睛稍稍離開這股壓迫感。

義大利的接受美學學者墨爾加利依閱讀性質不同,將讀者分為三類:一.一般性讀者,單純閱讀。二.超一層讀者,閱讀作品時有分析和評說的意圖。三.把作品當出發點的讀者,透過自己的想像會對其閱讀的文本造成創造性的背離。以此理論為前提,所謂物的追尋,在片頭字幕『作為一個追憶者,他把自行生成的萬事萬物,埋藏在最真實的生活裡』,如這為出發點,不禁去推想,曾經是農人的導演,追憶追尋之物,就視聽記憶而言,是否是這片野生了。

最後,悲觀的是,百年後《物的追尋》這部片會不會是殘活在地球上的觀影者在山林殆盡狀況下,成為名副其實「物的追尋」。只剩酸雨及汪洋,傳說中的清流連被記錄的影像也不餘留,然後會有像是百年前在誠品敦南視聽室裡出席的老師,聽聲辨物,娓娓道來,這聽起來是高海拔,這聽起來像低海拔……


待以名之的事物

喝太多的時候不能看的片,一方面因為耐心問題,另一方面片中滿是聲音帶出的催化。

在聲音與畫面的不協調上,這部片子相對起來比較刻意,甚至可以說是炫技嗎?鏡頭上切割了眼睛和耳朵的連結,可能對不同角度觀影者會是多了想像空間。一樣在觀影途中發揮擁有將一切異常驚悚化的妄想能力,以致於那些野蠻地切方式,下意識覺得殘忍的動手者本身手很痛楚,某些片段讓人毛骨悚然,如同進入失語症的小宇宙。

要做到待以名之所以剝奪了喚出事物名號的完整性,殘缺的事物構成畫面,難道其中存有希望呈現『見山是山.見山不是山.見山還是山』的禪意嗎?又或許有些被過度解構了。

 

對於片尾的to Vincent」,由於英語程度太差,並未有任何聯想或恍然大悟,反而對於許多停格的構圖有熟悉的油畫感覺,地瓜或馬鈴薯的靜物猶如“蘋果之父”塞尚處理散亂視象構成圖像,對於畫家本身而言,亂中有序憑藉的是一場線與色的演出,片子明顯又單純的展示物品的模樣,如此一來,蘋果、地瓜、馬鈴薯只是名字上的相異,就事物的本質由內推外都算是種和諧的自然吧!


物的無以名狀在這部實驗電影裡被填的比較滿。

1.06.2011

我童年的樹 
《物的追尋》觀後感
──金


導演短短20分鐘的場景,
讓我重新想起記憶裡童年的樹。

我的童年生活於彰化小村落,
跟著爺爺奶奶,過一種日昇而耕、日落而息的農村日子,
每回撕下農民曆大大日期的紙張,會知道又過了一天。


而在爺爺奶奶忙於農耕之際,
我與不知名的樹為伍,或摘摘樹上的果實,或玩耍攀爬,
總像野孩子在稻田裡奔跑。

小時候,這些樹總是高過我的身,高過我的頭,
在鄉下,我無法用任何東西丈量這些樹木的枝影,
我只知道它們早於我存在於這土地上。
已經歷了無數的春夏秋冬。

某段時間,
我總是不自量力地與高大的樹一較高下,
一直登高,直到我失去重心而跌落,
跌斷了左手,還是繼續爬,
為的是,能夠看到遠處比藍更藍的天空,
或是遠方爺爺彎腰種田的模樣。

這樹讓我得以瞇著雙眼,
看見那小小的人影,

那很近、卻也遠的,忙於耕作的親人身影。

小時候,這些樹木總是安安靜靜地,
秋天來時,飄落下的樹葉也是無聲的。

某時,這樹不再安靜,
那年颱風天,我跟著爺爺搶收龍眼樹的果實時,
我似乎可以聽到強風暴雨下,樹的聲音.

當這顆樹被強風連根帶葉吹倒之際,
只剩樹根連結在土地上,
它卻聲嘶力竭地說著:「我還想活著」。
這是我曾經聽過樹唯一想跟我說的話。


而後,遠離彰化小鎮後,
即使我用耳朵貼進台北城的任何一顆樹,
‎我再也沒聽過樹的聲音。

或許,
實驗電影《物之追尋》的觀看,
讓我重拾童年的樹。

重新聽到那樹唯一想跟我說的話,
即使一霎那。


 photo by 金